Miss Butterfly

本來要下的標題是：改善與淺田真央。 日本企業將改善(Kaizen)當成是一種能力，(沒記錯的話)源自於Toyota的生產線改善的電子版。在豐田風風火火的那個年代，西方開始研究起日本式的企業管理模式，不管是改善Kaizen還是Monozukuri，但在日本失落的十多年後，這些管理風潮漸漸平靜下來。 我只是驚訝當教授說改善是一種Capability時候，這不是一種方式嗎？怎麼是種能力？ 日本人集體團結的力量，也顯現在改善上面，由底層員工向上陳報失誤的bottom up模式，再次展現了這個由眾人之力集結成強大力量的國家。 埋頭苦幹、努力、微笑、武士道精神。 寫到這裡突然覺得冬天很適合日本。  周末去了長野的菅野高原滑雪，很冷的天，外頭還下著雪，我卻被一片銀白的世界給迷住了，白茫茫的雪鄉，一望無際的雪，深埋所有世間的東西。 一切是水平的、白色的沒有一絲汙染，高的樹、矮的樹，一切平等，深埋在雪裡。 在紛紛的雪裡，我們泡著熱茶，看冬季奧運的滑冰，所有日本的人都守在電視前，看著他們的滑冰天使：淺田真央。 像個藍色天使在冰上轉圈，面容清秀，看著電視，我還不認識她，她的名字很耳熟、她笑得好靦腆，當時第一輪的分數她只有十六名，這次她在電視機裡，輕盈地跳轉，音樂一結束，她仰頭鬆開表情，皺出眼淚。 我身上頓時彷彿上萬蟲子竄爬。 最終她只得到了第六名，從十六名到第六名，日本人視她為完美，像外頭的雪一樣，靜靜地落下、一點一滴堆積。  朝日新聞將淺田真央這幾年的表現作成 Last Dance的網站 ，重點不是得獎，而是她始終挑戰自己、改善自己、不放棄的那種精神。 點入網站，就能夠看到她那張毫無缺點的哭泣的笑臉，完全真誠、完全的...潔白。  為什麼我沒有將標題寫成改善？ 因為我還是相信雪。 即使我們已經實現了一起看雪的願望，甚至在一片雪裡割出一道來過的軌跡，生活並沒有太大的改變，虛度光陰。  相信一場雪、相信一朵花的香氣，期待一個象徵性的暗號，不要任何理論或是邏輯解釋，  譬如說，  雪融化以後就是春天。

Omotenashi， お持て成し，賓至如歸  日本傳統舞蹈、白淨、紅脣、舉手投足、一步一步，抿嘴而笑，  茶道也是，主人泡好茶，左鞠躬、又鞠躬，小心翼翼的轉動茶杯、啜茶、彷彿停格畫面，  這大概是種壓抑的美感吧。 青春期的我對這種美感很著迷，譬如說《藝妓回憶錄》、《Silk Road》，《當櫻花盛開時》現在就如同油與水一樣。  也許歷史真的是螺旋式的前進。 Balance, 日本有一堂課叫做：How to Globalize Family Business? 在面臨日本市場飽和、人口減少的大環境下，日本的家族企業(據教授說法佔日本企業50%)積極尋求國外市場。其中有一項重要的課題是：如何平衡傳統與創新？如何讓家族下一代繼續傳承？ Omotenashi Event 在Omotenashi京都旅遊推廣的活動上，京都市長說，他們將規定京都市內不再有霓虹招牌，讓夜晚歸回夜晚。  平衡，小至個人大至家族國家。   來到日本後，跟小寶一起，上西文課、討論經濟、看商業影片，他不停地丟東西給我學習，創業、英文、世界地理， 我並沒有太多自己的時間，有時我祈禱靈感可以如閃電一般，讓我開始寫，也許是一首傷感的詩或是一個關於水的小說，睡眠的時間是黑洞，我作了很多惡夢，可是我的生活並沒有陰暗的角落，我不太能感受。(除了人與人之間微笑言語皺褶間的陰影)   我還是笑著。生活改變了，如果內心中有一個有重力的地方，也許就不會失去方向。   Jasmine說你只要不要忘記自己要什麼就好。   但如果不是我忘記，而是已經改變了...？已經不在乎了。 充滿光亮的地方讓所有東西無所遁形，你的白頭髮、你的魚尾紋，你風霜累累的眼神， 你無法否認自己的改變，是你要接受個世界 想把標題改成雪國。這個禮拜下了兩場大雪，譬如今天，我跳著跳著踩著厚厚的積雪，趕到日語教室，卻看到休業的標示，回程路上雪慢慢融化，滿地泥水，卡車打滑。 東京這場雪跟紐約一樣(友人描述)，又是雪又是雨又是冰雹。 Rihga Royal Hotel 但東京不是常常下雪的。只是自己的自作多情作祟。

家住在東京的郊區，坐西武新宿線上抵達市區(高田馬場)，急行車要三十分鐘，很多人總是問我：你為什麼要住在這麼遠的地方？ 將近一小時的路程到學校，其實對一般的日本人來說不算遠，台北十倍大的東京，搭一小時以上的車道公司到學校一點都不稀奇。(在北京也是啊...) 早上八點電車是沙丁魚般的擠壓、市區是一棟一棟綿延的鋼筋水泥、七彩霓虹、人煙。 印象裡的東京是霓虹和泡沫，生活的東京是陽光與樹、很多的樹。 到學校的交通工具是電車然後腳，生活周遭的交通工具是腳踏車。 日本很少很少摩托車、很多很多腳踏車，一早起來總能看到許多媽媽前頭載一個後頭載一個去買菜，上班族踩著高跟鞋踩著踏板，腳踏車們列隊前進、響亮的鈴聲，碰到撞著了彼此點頭示意說聲すいません，東京住宅區、郊區的地方路很筆直，沒有摩托車的街道很安靜，不會烏煙瘴氣。 我們一個月騎一趟遠行的腳踏車健行，從家裡穿過幾條巷弄後走上狹山自行車道，往東到ICU基督教大學，往西到多摩湖(狹山湖)。 溫帶地方的東京，冬天雨不多，天空總是很安靜的水藍，狹山自行車道兩旁都是住宅，每間住宅都有一點故事，花啊、樹啊、門牌上寫著主人的姓氏。 很難把這樣的東京寫成文字，總之是安安靜靜的，而我們騎過東京，兩旁的樹很高，沒有樹葉卻不張揚，輕輕地撐起天空。 往國際基督教大學的路上，路過很多公園，不知道為什麼，東京的公園總是很空曠，什麼也沒有一片土黃黃，只有樹、那麼多樹，看著在地面互相追逐的兒童。 我要怎麼形容？這些樹、這些很高的天空、擦身而過的路人？ 在雨城，站在河堤邊，讓水和那些自語喃喃如河流一樣，流進自己的時間。 現在我卻無法形容這些：亮白的日子、樹、樹枝、草、黃綠色。 在生活裡期待著那些隱喻、象徵性的事物給自己一個能夠串起擁有言語邏輯的事實...... 而我看到樹枝、看到冬日、看到自己的影子而沒有一點事情可以勾上注意力，生活很安靜，還是沒有告訴我一點什麼，就這樣安安靜靜讓學期結束、寒假開始。 新年快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