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畢業中國02】西安：時光的游泳池

西安的行程是從8/2-8/12，十天的行程我將這一支影片和3500多字的心得交出去。

影片我和Dylan來來回回用MSN改了好多次，還有很多不盡完美的地方，可是要改是改不完了。
而心得我一直想用我的"成長背景"切入，可能是我不夠用功，寫了幾百遍還是寫得不夠好。

總之Dylan問我西安好不好玩？
我很曖昧地回答：像潛入游泳池一樣。

他有點失望，因為這是我們第一次的旅行，可是啊太多新式建築、太混亂的交通......很難讓我毫不猶豫地回答：對！很好玩！

我想這就是我的回答了。

 台灣是個現代化的島嶼，我出生在1990年代，那是個富裕的年代，我的父母那一輩的人剛經歷過台灣的經濟起飛，我從小接受完好、良善的教育，被父母保護的，生活圈就是：學校、家裡、補習班。那時候我沒有太多的煩惱，我只在乎紙上的數字、獎狀、還有我的朋友。

小學四年級時候，家裡買了一台電腦，那個時候還是撥接上網的年代，吱吱喳喳的數據機連線的聲音，而連上網路後，我不知道去哪裡，我在雅虎的網路家族，跟一個又一個匿名的ID分享青春期的秘密，還有…許多無病呻吟。

  網路是一個很奇妙的世界，最一開始，我們會捏造一個身分，在發亮的雅虎即時通彼此取暖，接著臉書興盛，我們開始以真實姓名，編織一個又一個美好生活的謊言。網路上什麼資訊都查得到，我總是百無聊賴地從這個連結點到那個連結，沒有目標、沒有界線地到處遊蕩。我的人生也像這樣，什麼都好、什麼都可以，從這裡走到那裏，我在生活裡塗塗寫寫、拍拍照，我的人生百無聊賴。

  延畢的2012年暑假，我把我的文字跟我的圖像、照片作成一張一張撲克牌，我一直有個想法，我要收集很多很多的故事，所以我拿著這52張牌，要跟別人交換他的故事和想法，這樣牌換完了，我的人生就可以重新洗牌，展開全新的人生。

  我帶著我的二十二年來到了有千年歷史的古都西安。這趟旅行，我像是潛入了時光的游泳池，水溫從冰冷刺骨，到逐漸溫涼、緩和到像體溫一樣火熱。

  潛入時光的游泳池，最先被歷史古蹟震撼、傳承千年的文化，冷水刺骨，我游動著我的身體，想看清、想體驗一切。

  西安有著千年的文化與古蹟，最繁華的地方被城牆包圍了起來，西安人民與歷史住在一起，抬頭就能看到鐘鼓樓，夜晚還亮起華麗的燈光，彷彿詔告世人：歷史永遠不滅。

  整趟旅行的開始，我們到了各個古蹟，重新複習了中國歷史。我們到了華清池、兵馬俑、漢陽陵。看著千年前的遺跡，想像古人的一舉一動，如何造就我們。

  兵馬俑和漢陽陵都是帝王的陵墓，兩者風格卻大相逕庭。古代帝王視死如生，花費大量財富打造地下宮殿。秦始皇的兵馬俑大軍，讓人想像他雄心勃勃、壯志未酬，彷彿要到冥府再領著軍隊開疆拓土；在漢陽陵博物館的玻璃地板往下看，袖珍、精巧的大量陶俑、家畜，彷彿重現了漢景帝在世時富裕和平的景象。這樣大規模的陪葬的的確讓後人能夠瞻仰古代王朝的輝煌，可是，人都死了，還在乎什麼呢？

  華清池沒有大規模的歷史遺跡，卻能在一個一個皇帝的浴池裡面，遙想唐代的盛年、唐玄宗和楊貴妃的愛情故事。溫泉水滑洗凝脂，好多遊客在楊貴妃的海棠池裡面投入好多許願的硬幣，是想許一個”在天願做比翼鳥，在地願為連理枝”的愛情嗎？

  在市內有一個新修建的：漢城湖遺址，雖然是後世修建的，卻能從上游到下游經歷漢代的歷史遺跡。夜晚的漢城湖非常的美，我們坐在船上聽解說員說漢代歷史，她的聲音飄入風中，飄入兩旁遺跡的燈光裡，消失。

  除了眼睛、歷史上的刺激，還有味覺的。西安十大怪之一：油潑辣子一道菜。從南方來的我，只能吃甜的舌尖到這個地方就無處可躲……到哪裡師父都是一把一把麻椒、辣椒灑，每次都吃到我火燒面頰、淚流滿面，可是停不下來，因為食物的味道實在太香、太誘人了，西安人個個都是吃貨，小朋友的碗公比臉還要大，女生也很能吃。

  味覺的刺激完之後還有聽覺的，我們到易俗社看秦腔，秦腔是京劇的前身，是中國戲曲四大聲腔中最古老、最豐富、最龐大的聲腔體系，跟小時候路邊的歌仔戲很不一樣，易俗社的戲院看起來就像電影場景一樣，一桌一桌的客人，喝著茶，看台上的演員哭啊、吼啊，好多公公婆婆坐在底下，直叫好！我們是場內唯一一桌的年輕人，坐在那裏似懂非懂地看啊、看啊，卻不得其門而入，只覺得新鮮、好玩。

在池水裡一段時間後，因為太過興奮、太用力擺動自己的身體，水變溫了，我在水裡看到一些熟悉的符號，西安的快速發展，讓它有部分，竟然看起來像台北。

  西安是西部省會中最大的城市，帶領著西北地區發展，2012年4月，三星電子投資三百億美元，在西安高新區設立工廠；而去年的國際遊客達到100.23萬人次。西安是高等教育人才培育重鎮、西北的工業中心。

  走在西安最熱鬧的鍾鼓樓街區，看到一輛輛奔馳的寶馬、馬自達，路邊可見Dairy Queen、麥當勞、肯德基、Starbucks……路上外國的觀光客一點也不覺得寂寞，他們和西安人一樣，手拿著一杯星巴克，開心地走在大街上。

  西安有好多人，到處都是觀光客、收費昂貴的票價、還有好多路上乞討的乞丐。這個歷史的古都承載了幾千年的歷史，如今，也承載了好多想要賺錢的人們，想從觀光客身上搜刮一些油水。

  我們坐在才剛興建的地鐵裡，彷彿走入了台北的捷運。我們去拜訪朋友的住宅，他住在興建的大樓裡的27樓，俯看著西安城市，好多在興建的大樓，夜晚還乒乒乓乓地不停修，路邊地產廣告打著歐式風格、英國皇家、還有台北灣，頓時我以為我還在台北…時空錯亂。

  和體溫一樣發熱的水溫，是來自於底層人性的共同，在交換牌的時刻，發現一些共同的想法、感受，知道我們其實沒什麼不同…

  這次到西安Long Stay的主題是要換牌，可是怎麼換呢？要找不同種族的人？不同職業？……很難，我沒有任何標準，碰到了，覺得對了，聊開了，我就請他抽一張牌，講一個故事，再請他寫下一個故事。

  西安的志願者楚小虫是個非常親切、會照顧人的女生，她跟我同年，接下來準備到波蘭念研究所。她到過台灣當過交換學生，她帶著我們到易俗社聽戲、到文青咖啡店”后角”聊天，體會西安的文青氣息，她跟我分享她旅行的故事，不跟父母報備獨自一人到了青海，才打電話跟父母說什麼時候回去；到山西旅遊時，站在非常擠的火車上，好幾個小時腳不著地，有位置坐時，每個旅客都還頻頻禮讓著對方，她覺得旅行中遇到的每件事、每個人，都是一種收穫。我喜歡楚小虫，她跟我同年、有著西安女孩的豪爽，胃口很好、很有想法。

在交換牌的過程裡，我們還遇到了好多形形色色的人，但是我們總能夠找到共同的話題、或是想法，我們也碰到許多西安人喜歡台灣的歌手、看台灣的偶像劇，聊起天來非常愉快，完全沒有隔閡。 

  我們在網路上認識了西安朋友：王樂，他是個非常行動主義、崇尚簡約的人，他把工作辭掉，走了大半個中國，路上搭便車、睡在陌生人的家裡、邊旅行邊打工賺旅費、幫遊客照相、擺地攤。現在他開放他家給遊客住，他說之前是走了好多地方見到好多人，現在是在家裡就能夠見到好多人，他才剛接待完一個英國人和三個韓國人，他說他想寫一本書，跟這些旅行的事情有關。我覺得他的世界很大。

  王樂帶著我們看不一樣的西安，下午兩點，我們沿著城牆走、在公園裡看到好多睡覺的人、下棋的老伯伯、我拿起相機對著打著乒乓球的叔叔照相，他開心地擺著Pose。還有一群老爺爺圍成一個圈，一個讀報、其他的人聽、然後討論。遠方傳來豪邁的秦腔，旁邊是護城河反射著陽光，這是一個遠離觀光客、遠離車子、人群，安靜、平常的西安午後，卻讓人覺得好溫暖、好真實。

  傍晚，我們到了雕刻時光咖啡廳，因為一台Amazon的Kindle閱讀器，認識了在地產業工作的王碩楠，他是個穿著講究、非常有想法的人，常常到咖啡館看書，閱讀廣泛。那天我們聊了台灣的電影，他特別喜歡台灣導演魏德聖，他分享到，在這個網路世代，已經不用地域去劃分了，我們都有一樣類似的想法，像他就被魏導演的《海角七號》、《賽德克巴萊》所感動，不要再分什麼人是什麼人，這是個沒有界限的世界。這個時候我就想，每當大家聽到我是從台灣來的，就會投以異樣的眼光，我希望有一天，不管我是不是台灣人，大家都會待彼此很親切、很友好，沒有隔閡。

  隔天，王碩楠開著紅色亮麗的馬自達汽車，邀請我們和他的朋友吃烤肉。在聊天的時，我們又談到了王樂的旅行，王碩楠和他的朋友都非常羨慕王樂能夠拋下一切遊走中國，他說他們放不下工作和家庭。

  王樂說，那是因為他知道這趟旅行回去之後，從零開始，錢還賺得回來，但是你不走，就什麼也沒有，生活繼續，永遠羨慕那些走在路上的人。當你啟程後，別人就開始羨慕你拋下一切，因為他們從來不敢行動。

  王樂還是個爬山高手，一年總要上華山、秦嶺好多次，王碩楠要王樂帶他去爬山，想要體驗不一樣的生活，遠離城市的物質誘惑、工作煩惱。

  那天烤肉之後我們早早回去了，因為隔天就要離開西安，不知道王樂、王碩楠最後有沒有成功登上秦嶺？

  在西安我遇到了好多形形色色的人，與我們分享他們的想法與故事，他們都熱愛西安，以西安為榮。Long Stay結束了，有十三張牌在不同西安人的手裡，十三種我的生活，散落在西安各個角落……有一天他們會拿出這張牌，想起一個台灣女孩嗎？

  潛入時光的游泳池，從冷水的刺激、溫水的熟悉、到火熱的體溫，在水裡，我的身體輕盈、被水洗淨，腦袋也洗淨，離開了水池、結束了西安的旅行，我的雙腳再次結結實實踏入地面。我的牌沒有換完，可是新的學期、新的生活又要展開了，這才是人生吧，一波沒有結束、另一波浪潮又來了，我們根本來不及做好準備，就像西安古都一樣，承接著來來去去的人、新的建設、新的想法……我們就這樣努力往前、努力寫著我們的人生、我們的歷史。